原标题:青海援非医生谢占宇:我与布朗先生的三次见面

题:青海援非医生谢占宇:我与布朗先生的三次见面

作者 张添福 韩明媚

“‘千丘之国’布隆迪的基特加省的气候,和中国青海省的夏天真的很像。”谢占宇说,“虽然烈日当头,但只要能找到背阴处,总有阵阵微风送来凉意。”

作为青海省第二十批援布隆迪医疗队队员,青海省第五人民医院耳鼻咽喉科医师谢占宇说,初到基特加省时,“我更多的是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与对家乡彻夜思念的叠加。但现在,我却时常为有生之年的这趟异国之行,倍感庆幸。”

3月,谢占宇以一封手记的形式,记述了他的这趟异国之行中,与布朗先生的三次见面。

初次见到布朗先生:“他肯定很爱他的孩子”

“立体的五官配上双眼皮,布朗先生估计在布隆迪也是少有的帅哥。”谢占宇写道。

原来,布朗先生的女儿耳朵进了个东西,并且已经跑了很多家医院了都没有解决,所以来找中国医生。

谢占宇表示先进行查看,布朗先生激动地用法语连声说着“谢谢”,同时倒退着出了诊室。“石老师麻烦问一下异物大概是什么,发现多长时间了,在其他医院有没有取异物的操作。”谢占宇向翻译石老师说道。

经翻译询问得知,孩子自己将一个豆子放进了右耳,因为孩子哭闹时总抓右耳才发现,在其他医院用水冲过,也用耵聍钩取过,但是都没有成功并且取的过程中耳道出血,在外院医生建议下,才辗转到了中国医生这里。

“非常不好取,异物经过血液的浸泡已经嵌顿在外耳道,而且位置非常深,现在孩子极度不配合况且年龄这么小,最好在全麻下进行耳道异物取出。”谢占宇说,“但是我们医院无法做孩子的全麻,所以建议孩子转诊。”

布朗先生用左手将胸前的帽子攥得更紧了。谢占宇知道,此时布朗先生正在看着他,并且希望他能以坚定的目光回复他。但是,谢占宇同样深知,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给病人给予希望是一件非常不道德并且极其危险的事情。

布朗先生请求谢占宇他们去帮助自己的女儿,他所有的钱都用来给女儿看病了,甚至已经不够坐车回家了,更别说去其它医院手术治疗。

谢占宇看着护士,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护士见谢占宇没有作声,便向布朗先生摇了摇头。布朗先生微微鞠了一躬,并用法语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将捏的皱皱巴巴的帽子戴在了还在啜泣的女儿头上,准备走出诊室门。

“阿当!”谢占宇用法语叫住了布朗先生。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之下,谢占宇想着要不试试。

“你一定让他父亲固定好孩子的头,不能让孩子乱动,Marry(护士的名字)你固定好孩子的双手,石老师你将孩子的肩膀压到孩子爸爸的身上,大家一定珍惜这唯一的机会。”就这样,谢占宇他们“五花大绑”控制住了孩子。

谢占宇心中不断默默念着:不能用酒精脱水,因为这样孩子会更疼将更加无法配合,异物卡的很深,异物的后端就是鼓膜、耳道壁粘膜已经充血水肿,下手一定要轻……谢占宇稳了下心神,将自制的耵聍钩伸入了耳道——终于豆子出来了。

谢占宇示意大家可以放松的同时,将手中的豆子展示给了布朗先生,布朗先生在女儿的后脑勺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在基特加省医院有个特殊的情况,一般带孩子来看病的都是女性。谢占宇表示,“在诊疗的小病人中,很少有像布朗先生这种由父亲带着孩子来看病的,我想他肯定很爱他的孩子。”

在一滴雨都没有的旱季,第二次遇见布朗先生

一天下午,病人不是很多,布朗先生带来了那天的最后一个病人。“你好吗?医生。”布朗先生在门口敲门后,用中文问道。

他身边还带着一个用手捂着鼻子的男孩。经过基本的询问与查体,得知与布朗先生一起来的是他的大儿子莫查,鼻部外伤5小时。

“我是一名鼓手,我今天在练习的时候操作不当不慎被鼓槌打到了鼻子。”莫查用英文说。莫查说完后,一名戴着高高的带穗礼帽的鼓手形象,在谢占宇脑中显现。

确定了莫查的受伤方式,谢占宇又再次对莫查进行了查体。谢占宇对莫查用英文说:“右侧鼻骨骨折了,现在得进行鼻骨复位,如果不复位则会畸形愈合,日后会影响美观甚至可能会造成鼻通气功能障碍。”

莫查只是低着头,同时用双手在运动裤上反复摩擦,局促不安的样子,“医生,能不做手术吗?或者晚一些做手术,我爸爸已经失业半年了,上周刚找到工作,妈妈也生病好久了,每天都需要吃药,而且我们今天带的钱也不多。”

“这个手术,不需要进手术室做,在诊室里就能做。麻醉是浸润麻醉,麻药前面的病人还剩下一些,你可以用上。”谢占宇拍了拍莫查的肩膀。

随后,谢占宇向莫查及布朗先生告知该手术的必要性及可能发生的并发症,取得同意后在护士Marry的协助下顺利完成了手术。

“你爸爸很厉害啊,能教出你这么厉害的儿子,英文很好而且很懂事。”谢占宇向莫查说。

“我的父亲对我要求很严格,并且他还很死板,很多他认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但我的父亲很努力……父亲总说5个子女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莫查打开了话匣子。

第三次遇到布朗先生,是初雨时节

“有一名双侧上颌部贯通伤的患者,需要中国医生的帮助”——这是来自基特加省医院急诊科的求助。

火急火燎冲进急诊室,谢占宇焦急的询问迎面走来的护士:“受伤的病人在哪?”。护士冲谢占宇摇了摇手,又把谢占宇向外推了推。见拗不过谢占宇,护士便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张床。

虽然照着这张床的光线不足,虽然躺着的人颊部受伤伴缺损,虽然很久未见,但谢占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布朗先生。那个坚强的父亲,此时此刻正躺在谢占宇的正前方。

“小时候我们词不达意,长大后我们言不由衷,真正的别离不是桃花潭水、不是长亭古道。”谢占宇写道,只不过是在同样洒满阳光的早上,有的人永远地留在了昨天。

“我该努力,不是力所能及而是尽己所能,去救治每一条生命。”谢占宇说,“我想医生既有‘天使’的称谓,他的使命不就是让世间的人群,与这世界存在得更久一些?”

据青海省卫生健康委员会此前消息,自1987年起,该省医疗卫生系统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按照国家要求开始向布隆迪派出援外医疗队,至今已累计派出20批医疗队、共430人次。(苏亦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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