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现在倒觉得是它在教育我”

初春时节，秦岭深处，星星点点的迎春花掩映下，一座军犬墓园坐落在郑州联勤保障中心某基地库区内。

太阳刚出地平线，军犬训导员、中士柴克伟蹲下身，把一束鲜花摆放到军犬“啸天”的墓碑前。身旁，一岁半的军犬“金刚”叼起一支黄菊花，静静卧下，深情地望着墓碑，鼻子里发出低沉的哀鸣，似乎是在呼唤，又像是在自责。

此刻，犬无声，人不语，只有静静的陪伴。在往昔的日子里，“啸天”和柴克伟一起巡逻、警戒、看守、搜爆、追踪，既遇到过毒蛇、野猪，发现过危险品，也经历真刀真枪……“啸天”多次挺身而出，排除险情，成了柴克伟并肩战斗的好搭档。

“犬和人一样，是有情感的。”除了一日三餐的犬粮，每隔一段时间，柴克伟还自掏腰包购买肉骨头、火腿肠，给“啸天”换换口味，增加营养。“啸天”生病了，柴克伟把它抱在怀里打吊针，一抱就是几个小时。陪伴，让“啸天”对柴克伟有了很强的情感依赖。那年，柴克伟休假返乡前，打好行囊来到犬舍向“啸天”告别，谁想，“啸天”却咬着他的行李不撒嘴，原来，“啸天”误以为柴克伟离开后不回来了……

山风刮过，密林呜咽，柴克伟双眼迷离，思绪被拉回。柴克伟从口袋掏出一块手帕，一遍遍擦拭着墓碑，拿起毛笔蘸着鲜红的颜料，描着这条功勋犬的名字——“啸天”。

那是两年前的春天，柴克伟带领“啸天”参加联勤保障部队组织的军犬专业比武竞赛。在备战的日子里，为了练好人犬协同300米障碍，柴克伟带着“啸天”练习过铁网、攀高墙、爬云梯，成绩进步很快。随后，扑咬练习、模拟搜索、山地越野等课目相继展开，尽管体能消耗很大，但“啸天”的状态越来越好。

可就在临近比武前，“啸天”的焦虫病后遗症发作了，精神每况愈下，训练频频失误。集训队决定，将“啸天”替换下来养病，让一同跟训的“金刚”参加比武。

休养治疗那几天，“啸天”听到训练场上的呐喊声，在犬舍中发疯一样撞击着护栏。每到散放时，“啸天”便径直跑向训练场，从“金刚”嘴里夺过麻棒、衔取球等训练器材，蹲在柴克伟的脚边狂吠，不管如何劝导都不离开。

“‘啸天’是想告诉我，它不能放弃，就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话到此处，柴克伟仰面止泪，“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在训导它，现在倒觉得是它在教育我。”

最终，恢复训练的“啸天”不负众望，配合柴克伟一路过关斩将，勇夺联勤保障部队军犬专业比武第二名，沉甸甸的奖牌挂在柴克伟的胸前，也挂在“啸天”的脖子上。

比武结束后，柴克伟回家休假，“啸天”一病不起。基地请来当地最好的兽医，采购最好的药品，几次急救，还是没有起色，“啸天”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战友们赶紧拨通柴克伟的手机，屏幕这边是闭着眼睛的“啸天”，奄奄一息，瘦骨嶙峋；屏幕那头，柴克伟轻轻呼唤着“啸天”，一脸焦急，满眼泪花。听到熟悉的声音，“啸天”努力睁开眼，隔着屏幕最后看了一眼它的战友，便停止了呼吸。

“真不该让‘啸天’继续训练，都怪我！”泪水滑过柴克伟的脸颊，风吹过，凉凉的，好像“啸天”用舌头舔过。

柴克伟慢慢站起身，擦去眼泪，举起右臂，向着无言战友的墓碑庄严敬礼。“金刚”也跟着站起来，抬起前爪，向自己的前辈“敬礼”，几声坚定的犬吠，仿佛告诉长眠于此的“啸天”，“请你放心，我会像你一样，和战友们守好这座营盘。”（■刘会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