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资料图)
李少君主编的《燕南园的星空——北京大学女诗人诗选》(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23年1月出版),把成长于北大的女诗人视为一个“诗歌集体”,并不意味着将其景观化或奇观化,也不全然指向北大天然带有的光环,依附于“学院派”诗歌标签,而是因为这本诗集所收录的诗作具备一种独特的精神气质,以及她们所承袭与共享的某种隐秘的自身传统——一种澄澈、松弛,但又具备韧性的诗歌质地。就像顾春芳的《燕南园》一诗中所写的那样,“即使是一束蒲公英/也执着地确信/风阻止不了她做一次/自由自在的旅行”。
这些诗人常常在诗中自觉地探索着对于诗歌写作传统与文学世界精神资源的调用和转化,或是用典,或是怀古。如秦立彦的《不可穷尽的树林》,“夏日的寂静,深秋落叶纷飞/还有在林中飞翔的一年一年的鸟/还有在小径上徘徊的/被时间改变的人”。我们对这种用典心领神会,进而体悟诗人笔下化用典故之时融汇的诗境。这种用典的方式不仅传达出诗人对现代生活的哲思,还潜藏着诗句的精神结构。周瓒的《感遇诗,致张九龄》,“在唐朝,诗人们也喜欢怀古/置身一个乌托邦,酒醉中/管它是在过去,还是遥远的未来/我们都不再寂寞,艳羡飞鸟与沉鱼”。诗人的怀古之意悄然转换了目标,强调的是现代生活与古典意趣的贯通性。马雁的《冬天的信》、康宇辰的《沈从文写情书》、张慧君的《坚韧》、苏晗的《在云南》、白尔的《六月的结局》等诗作也融合了诸多文学性知识。诗人们为这些文学性的知识注入新的时代感悟,承载对生活的理解和想象,从而自如地游弋于语词构建的精神场域,呈现出内化于心的审美追求。
在知识和技术快速更迭的时代中,人们可能惯于将自己困在对时间无限度的追求之中,速度似乎成为评判事物、行为有效性的准则。秦立彦在《韩愈和我们》中不禁发出饱含了时代之思的疑问,“我们的电灯从黑夜里夺取的时间/飞机和高铁节省下来的时间/都去了哪里……我们迅速捕捉一切,又迅速忘记”。而快速波动变化的生活,也让身处其中的人们感到越来越难以把握永恒的事物,转而捕捉一个个瞬间的心灵悸动。夏露的《等待桃花》关注着生命本真而本质的力量,“只要桃花盛开/便清楚春天到来/便会感到无数的希望/像去年一样涌来/绝不计较它盛开的姿态”。同时,如何放缓生活的节奏,舒展自我的身心也是诗人们所要面对的时代课题之一。顾春芳的诗作扎根于自然之地,常以自然界的时间入诗,跟随植物的生命韵律。《开花的时节只是开花》展现了诗人悠然从容的心境况味和对生活恬淡意旨的回归,“大可不必着急着活/着急着日晷上影子的节奏……在燕子尚未归来之前/暂且借浮云烹煮一壶清茶”。张慧君的《八月》也在日常生活中体悟着普通事物所蕴含的力量,确定自身生活的坐标,“为着生活,我学会/眺望。这透彻的目光,那朴素的东西/那些被光所照亮的,我的命运/到来。那些色彩、形状,那些源泉/在我的生命,种下第一株苹果树”。
诗选中的诗作还展现了其他的题旨与面向。陈雅芳的《父亲》、谢笠知的《珍珠》等作品照见亲情伦理中的理解与情感价值,张石然、谢雨新善写旅行中即景见闻,赵汗青的诗歌语言典雅精致,用“溶溶”“芊芊”“菀菀”“绵绵”四组叠字重新熔铸了生命中的“24个春分”。
当下的女性诗歌写作已经逐渐成为具有生长性的言说方式,日常生活的独特感受和个人化经验的描写散落其中。这部诗选中的女诗人以自身的方式不断思考究竟何为诗歌,在流动之中不断延展着诗歌的内涵和外延,探索如何为当下诗歌写作打开新局面。
(作者:宫铭杉,系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宫铭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