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回家过年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忙碌了一年,在外打拼的人们都想回家团聚。腊八节这天,我和妻子刚喝完腊八粥,就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问我今年能不能回家,她想全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母亲期盼的口吻让我有些心酸,眼泪瞬间掉下来。
自从我们姐弟三人相继参军,我们这个大家庭已经好多年没在一起过年了。
父亲和母亲都是老党员。父亲17岁参军到新疆,从一名卫生员成长为军医,对党和部队充满感情。母亲是一名老师,随军后转为部队职工,跟随父亲在军营生活了40余载。我们姐弟三人都在部队大院里长大,听着军号起床、吃饭、上学。
1991年,我上初一,姐姐应征入伍,全家非常高兴。母亲说:“这是咱家的大事,晚上加两个肉菜。”父亲把姐姐的绿军装领回来后用熨斗熨平,又仔细地把领花、肩章、帽徽装好。晚上,母亲做了8个菜。姐姐坐在父亲和母亲中间,崭新的绿军装让姐姐清秀的面容有了一股英气。那时我还不太懂,只是隐约感觉姐姐要出远门了,心里有点难过。送姐姐去部队那天,我和哥哥哭了,父亲却欣慰地笑了。母亲叹了一口气,说:“今年过年要少一个人了。”
3年后,我上高一,姐姐考上军校,哥哥应征入伍。接到哥哥入伍通知书后,父亲帮哥哥领回绿军装,细心整理。晚上,我们来到饭店,哥哥坐在父亲和母亲中间,父亲不停地给哥哥夹菜。想到再没人跟我争鸡腿吃,再没人带我去河里摸鱼,我心里忽然很难过。送哥哥去部队的那天,我又哭了。父亲高兴地拍拍哥哥的肩膀,挥手告别。母亲长叹一口气:“今年过年又要少一个人了。”
又过了3年,姐姐已是少尉军官,哥哥考上军校,我应征入伍。父亲照旧帮我领回军装。我想帮忙整理,父亲不让,我只好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我忽然觉得父亲不是在整理衣服,而是在整理荣誉,一个军人家庭的荣誉。我入伍那天,父母送我到车站。这次我没哭,他俩却流泪了。后来,我常听母亲说,自从我走后,家里空荡荡的,父亲很不适应,常在家里转悠,几个房间轮流看一遍,再翻一翻老照片。母亲还说,后来得知我考上军校,父亲非常高兴,那几天走路都哼着小曲儿。
2003年,我从军校毕业,分配到新疆阿勒泰军分区工作,姐姐在原广州军区某部当干事,哥哥在原兰州军区某部当副连长。每年春节,我们仨不是这个值班就是那个有任务,很难聚在一起。还记得那年姐姐结婚,父母把日子定在农历腊月二十二,我早早请假回家帮父母筹划。哥哥原本也请了假,但路上临时接到任务,又返了回去。办完姐姐的婚礼,我因为单位工作繁忙赶回部队,只有姐姐和姐夫陪父母过年。哥哥结婚是在兰州,也是农历腊月二十二。那年驻地因大雪封山,我赶不回去,父母想让全家人团聚的愿望又一次落空。
我结婚时,父母又把日子选在农历腊月二十二。他们说:“这日子吉利!”其实我知道,是因为这个日子离过年近。那年春节,哥哥赶上战备值班。大年初九,我返回部队,父亲、母亲、姐姐、姐夫送我和妻子到车站,正巧遇见匆匆赶回的哥哥和嫂子。一家人在车站相聚了半个小时。父亲眼角闪着泪花,嘴唇微微颤抖地对母亲说:“孩子不光是我们的孩子,还是国家的人,是部队的人,听组织的安排吧!”说完转身向我摆摆手,示意我上车。上车后,妻子告诉我:“我看见妈哭了……”
闲暇时,父亲常常自豪地问母亲:“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全都送到部队?”
母亲回答:“你。”
父亲又问:“谁能把孩子全部培养成军官?”
母亲回答:“你。”
父亲接着问:“谁的孩子在祖国的大江南北?”
母亲回答:“还是你。”
……
这是父亲的幸福,一个老兵的幸福。
后来,因为部队改革调整,我们姐弟三人先后离开部队,在不同的城市继续奋斗。当年,我们一家是5口人,如今已是有13口人的大家庭,聚在一起更是不易。今年春节,为了让父母享受到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我们姐弟三人商定好都回家过年,谁也不食言。(■彭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