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看着挂在堂屋墙上的“全家福”，江西省乐平市农科园西源村村民程大妹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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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孙子王长华告诉记者，以往过年拍全家福，奶奶总会抹着泪念叨：“全家福缺一个人，要是傅胜哥哥在，就完整了。”

王傅胜是程大妹“没能成婚的爱人”，从小一起长大。从军出发前，王傅胜对程大妹承诺：“别难过，等打了胜仗，我回来娶你……”

从此，程大妹一年一年地等。等到第3年，部队寄来革命军人牺牲证明书：“王傅胜于1953年2月17日在战斗中牺牲……”

“我想有张全家福。”2022年春节前，面对媒体采访，满头银发的程大妹含泪道出多年的心愿。“为烈士画像”公益活动志愿者叶庆华看到这段采访视频后，决定帮助程大妹实现心愿。

癸卯兔年新春到来前，军地有关部门一起为程大妹送去王傅胜烈士的画像，以这种特殊方式给她拜年。

1月14日，程大妹起了个大早，把家门前的小路打扫得干干净净。73年前，“哥哥”顺着这条小路离开；今天，他沿着这条小路“回家”。

程大妹家的老屋前，早早地聚满了人。门前，贴上了喜庆的春联、大红的“福”字。自从几天前得知乐平市人武部官兵、乐平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工作人员和志愿者要赶在春节前，将王傅胜烈士的画像送到家里，她反复嘱咐王长华：“这是咱们全家的荣誉，家里人都要回来迎接。谁还没到，快给他们打电话。”

程大妹已四世同堂。一本泛黄的入伍证、一张用塑料纸小心包裹的革命军人牺牲证明书、一枚有些褪色的抗美援朝纪念章——王傅胜烈士的遗物，被她珍藏在衣柜的最深处，已经整整70年。程大妹舍不得这些东西，当年也“不愿再嫁给别人”。后来，在公婆主持下，她与王傅胜的弟弟成了婚，还将两个儿子过继给王傅胜，让他“后继有人”。

喜庆的锣鼓声响起来。军地人员组成的送画像队伍，沿着小路热热闹闹向程大妹家走来。人群一出现在视线中，腿脚利索的程大妹立刻迎了上去。

“程阿姨，我们把画像给您送来了！”快步上前送上画像，乐平市人武部政委周军给程大妹敬了个军礼说，“向您致敬，给您拜个年！”

“谢谢你们……”程大妹双手颤巍巍地接过画像。她用布满皱纹的手反复摩挲画像上年轻的脸庞：“像！真像——你看这个鼻子大大的，鼻梁骨高高的，两只眼睛又黑又大，跟我当年送他出门时一样。”

程大妹不让别人帮忙，自己抱着画像走进堂屋，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放在堂屋正中的桌子上。画像的右上方，挂着以往拍的全家福；画像的左上方，挂着“光荣烈属”的牌匾。

这一刻，全家福、烈士画像、“光荣烈属”牌匾首次“同框”。

“别人都把‘光荣烈属’牌匾挂在家门口，奶奶怎么挂在屋子里？”记者询问身边的王长华。

“奶奶说，这是党和政府证明我家有人为国牺牲，是光荣的事情。她还说，把牌匾擦干净挂在屋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王长华告诉记者，牌匾挂得高，平时奶奶不让他们碰。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此次为王傅胜烈士画像的，是安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00后”大学生杨超然。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她所在学院的师生与为烈士寻亲的志愿者合作，已为90余位烈士义务画像。

“能为烈属做点事，是一种光荣。”主动从老师手中接下任务、第一次为烈士画像的杨超然，每画一笔都格外慎重，生怕画得不像，让烈属失望——

“听说王傅胜烈士和他弟弟很像，我就照着他弟弟的照片画。从画轮廓到完善细节，每一步，我们都请烈士亲属提意见，先后修改了7次。”

叶庆华告诉记者，得知王傅胜烈士的名字被刻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的英名墙上，当地志愿者自发来到陵园，代程大妹和家人祭扫。

坐在王傅胜烈士的画像前，程大妹一家与志愿者视频连线。英名墙擦拭得一尘不染，“王傅胜”3个字正下方摆着鲜花……看到这一幕，程大妹再次抹起眼泪。

“奶奶，别哭，今年咱们一起过个团圆年！”参加此次活动的，还有江西省“新长征”退役军人志愿服务队乐平分队的老兵们。他们一边安慰老人，一边端上准备好的面团和馅料,大家一起包饺子。

“傅胜哥哥，咱们一起拍张全家福……”程大妹再次捧起烈士画像，招呼家人聚在老屋前。镜头中，程大妹左手轻扶王傅胜的画像，一大群儿孙将她簇拥在中间。

“咔嚓”声响过，幸福的瞬间被定格，程大妹的心愿终于实现。

“要是英雄还在，看到奶奶身体硬朗、子孙满堂，看到一大家子过得幸福安康，一定会开心的……”用掌声为这家人送上祝福，站在人群中的周军对记者说。

上图：程大妹手抚王傅胜烈士画像，深情追思。何皓铭摄（■ 梁金凤 特约记者 郭冬明）